鸦呀呀呀

(´・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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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方舟/拉德] 良夜


 “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

“人应当在日暮将近时燃烧咆哮,”

“怒斥、怒斥光的消逝。”  *

-


  拉普兰德给我发信息说:我想见你。


  …这是什么愚人节玩笑吗?瞥到信息后的一秒,我面无表情地想。


  她居然跟我说她想见我。


  就像是收到了垃圾短信一般,我拿起亮屏的手机,滑进去看了两秒,转手就把它按灭。拉普兰德灰白色的头像随着锁屏声音的响起被隐藏在了黑暗之后。我们的聊天框中,我发送出去的消息总是寥寥无几,大多时候都是拉普兰德一个人的独角戏。我想拉普兰德对此,应该早习惯了吧。


  我将终端扔到一边,给予拉普兰德的回应仅仅是她的信息旁边出现两个小小的“已读”。


  反正又是什么即兴讨人厌的话吧,我想。对于拉普兰德,我已经学会了如何从善如流地对付她。


  两天之后,我碰上了去罗德岛出任务回来的能天使。看到她抱着印着罗德岛标志的纸箱,我突然想起前天拉普兰德给我开的那个“笑话”,我刚想问问那个家伙前两天是又在打什么主意,还没开口,她就先一步告诉我,拉普兰德因为矿石病已经去世了。


  什么?死了?拉普兰德?




  能天使的脸上罕见的没什么表情。我端详着,甚至分不清她是否在难过。


  …我也是。




  说实话,我这辈子没想到的事情有两个:一是我没想到我还能见到拉普兰德,二是我没想到拉普兰德能不要命到这个程度上。


  漏了一点。第三个,就是我没想到拉普兰德真的会死。


  拉普兰德是个人,再多说复杂点,也就是个鲁珀族中声名远扬一点家里的一头狼。她的一生就只是这样而已,寥寥数语,简简单单,和她不太聪明的头脑与粗暴的战斗方法一样,实在没什么更好更复杂的、可以形容她的词语。她身体健全,有一颗心脏,她的心脏和我的心脏一样都会规律的起搏,只是节奏也许会乱频些。


  拉普兰德是个人,是个严重的矿石病感染者,她会死,这件事有啥稀奇吗?


  我觉得稀奇。


  她曾经跟我表演生吞刚从炭火上烤熟的、还没剔骨的鱼,鱼皮还在嘶嘶作响,她张了嘴就吞,我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但是偏偏表现的一脸云淡风轻。拉普兰德也一脸云淡风轻,虽然她作死烫到了嗓子,但第二天就能继续喇着嗓门大声地跟别人谈笑风生,照样活的好好的。


  她曾经操着双刀只身作战,回来时满身的鲜血。身上的伤口一巴掌拍下去能覆盖十几二十个,自己的血跟敌人的血淌在一块儿,湿淋淋的,像是头被扒了皮的狼。她受重伤,发烧,整个人烫得像块炭。但等她醒过来,疤掉了,似乎又是一条生龙活虎的好汉。


  我们重逢的时候,她已经得了矿石病。我不知道她是在源石里睡了几个月还是怎么着,在那之前我从没见过比她的病还严重的患者。我所在的地方大多都是健康人,其余的人感染程度也都比较轻微,只有她,腿上长出了源石,脸上添了道疤。明显过得不怎么好,即便这样了,见到我却还是满脸的笑。


  拉普兰德是个狂放的人。她为人狠辣,对付敌人说是残忍都不为过,她太知道怎么去恨一个人,我却觉得她似乎一直都不知道怎么去恨我。


  我不配得到她的恨意吗?相反,我觉得如果我是她,我简直会把“德克萨斯”恨进骨子里。可惜我终究不是拉普兰德。


  她不粘人,但又不能说不粘人。我人生中很多时候,很多重要的时候,身边都有拉普兰德。她一直都在我身边,就算是现在我们这种差到极致的关系,我想找到她,也如同回个头般容易。容易到不论她在哪儿,我都以为她会一直在那儿。


  我觉得这样的拉普兰德是不会死的。她活过了那么多场灾难,矿石病不应该打倒她。


  本不该的。


-


  如果要问我最后悔的三件事是什么,那大概是,多年前走出叙拉古那个地方,多年后加入企鹅物流跟罗德岛扯上了关系,和两天前我没有回复拉普兰德的那条信息。


  我就算回了又能改变什么?在听到能天使对我说的讣告之后回到床铺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在想这个问题。拉普兰德血液里的矿石融合率已经快达到20%,内脏里都出现了源石结晶…她真的还有得救吗?罗德岛的医疗技术很高,但这也不过是给她判了死缓。我知道,就算我回复了她的消息,她也还是不会活下来。


  我在给自己找借口。我闭上眼睛,拉普兰德的脸就出现在我面前,我猛地睁开眼,宿舍明晃晃的白炽灯刺痛了我的虹膜。


 拉普兰德在想什么?她是不是在弥留之际还坚持想拿到她的终端,哆哆嗦嗦给我发了那条信息?我视线逐渐模糊起来。想起她的笑声,我胸口痛得说不出话。我坐在床边,伸手抓乱了自己的头发,咬着牙,努力遏制着那股冲动,湿漉漉的液体却不受控制般从眼睛里流出来。


  拉普兰德到底在想什么?


  她在想什么?这一点,其实我再清楚不过。而她,也很好的将这一点传达了给我:


  她想见我。


-


  出于我们是旧相识这一点,又过了两天,趁着最近单子不多,能天使随我去了一趟罗德岛的基地。这艘巨大的舱式建筑建立在移动城市上,外壳是拼接的巨大钢板。我以前来的时候都是低着头匆匆路过,从没抬头看看,现在才发觉这地方,真是灰暗得让人难受。


  阿米娅在门口等我,我很久没见过她这副表情了。也许是因为罗德岛很久没出现医治无效的患者,让大家渐渐忘了矿石病的致命性。毕竟这么不要命的拉普兰德,也许一百年也找不着另一个了。


  去往重症监护病房的路我很熟悉,我也来到这里看望过拉普兰德两三次。她是这里的常客,却不长驻,每次好了之后就赶紧把自己从这个地方解脱出去。等到打了仗之后又受了重伤,便再住回来。那寥寥数次穿过沾满药水味的走廊的契机,也是拉普兰德给与我的。她有时候醒着,有时候不是,而她醒着的时候与我说话,我有时候会回应她,有时候不会。


  我真是个差劲的人。


  不过这一段路的最后一程,却和我以前走的路不太一样。阿米娅把我们领到一个房间前,我站在门口都能感觉到里面的冷气开得很足。能天使在我身后停了步子,阿米娅也只是停留在了门前。我没意会到她们在做什么,一瞬间还以为我走错了路。


  我回头看,能天使就站在我身后。她应该是不喜欢拉普兰德的,她面无表情,抿着嘴唇,不理会我的目光。我又回头,阿米娅站在我身前,她看着我,眼神躲避着我:“德克萨斯,拉普兰德就在里面。你…进去吧。”


  我这才意识到,我已经不用去重症监护病房看拉普兰德了,她已经死了,她再也不会回到那里去了。她把自己从那里真正解脱出来了。


  我刚才似乎忘记了这件事。


  于是我迈开步子走了进去,每走一步都感觉到膝盖的无力,躺在床上的人安静地简直不像她:这是谁?是拉普兰德吗?她怎么没有蹦起来跟我耍嘴皮子?我掀开盖在她身上薄薄的被子,边掀边在想:拉普兰德,你还真的不嫌冷。


  然后我看到了她的脸。


-


  老实说,我觉得还蛮可笑的。


  拉普兰德一个表情那样丰富的人,死后的脸上居然也是这般平静吗?


  她就那样闭着眼睛,嘴唇的弧度与我板着脸时相仿,我盯着她看,连悲伤都在血液中流淌的很慢,也许是这里温度太低,要把我的血液都冻住了。我感到陌生,我都没见过这样的拉普兰德。


  大笑着的,哭泣着的,愤怒地朝我嘶吼的、失望的,带着杀意的,惊讶的,甚至害羞的,我全部都见到过,唯独她这副模样,我从来都没有看到过。


  这是拉普兰德?


  这是拉普兰德吗?


  我回头看站在门口的阿米娅和能天使,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想问她们:你们是在骗我吧?


  阿米娅,你们罗德岛把拉普兰德藏到哪儿去了?


  不是说你们医疗技术很高吗?


  今天是什么愚人节吗?这是什么玩笑吗?


  现在才质疑这一切的真实性似乎已经太迟太迟了,我的回头似乎也已经打破了能天使她们俩最后的心理防线。我甚至没来得及开口,阿米娅就背过身去啜泣了起来。她的肩膀小幅度的抖动着。而能天使冲了过来,一把将拉普兰德脸上的破布盖了回去,她将我往回推,并伸手捂住了我的眼睛。


  她的手很温暖,触及到我眼皮,似乎在微微的颤抖。


  “我们回去吧。德克萨斯。”


  “我说,那是拉普兰德吗?”


  我固执地站在原地,眼睫毛在能天使给予我的一掌心的黑暗里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我提高嗓门:“拉普兰德是怎么死的?”


  “……回去吧。”


  “拉普兰德是怎么死的?你们回答不出来吗?拉普兰德能回答这个问题吗?”


  我握紧拳头,咬住嘴唇,努力将眼泪咽回去,然而在念出她的名字的时候,想要哭泣的欲望却越发强烈,“拉普兰德…喂…、拉普兰德…!”


  拉普兰德,你真的让我丢大人了。


  我一把推开能天使,蹲下身子,拽住拉普兰德床铺上的被子一角。寂静的房间里,冷气像是要将空气都冻结成冰,除了我压抑的低吼和阿米娅的哭泣声外,世间的声音似乎都就这样消失殆尽。


  “…对不起…”


  是我错了还不行吗。


-


  如果拉普兰德还在的话,我也许会跟她大打一架吧。用尽我全身的力气,把这辈子的怒火都发泄在她身上。


  然后再跟她说一声:拉普兰德,好久不见了。


-


  从罗德岛离开之后,拉普兰德的遗物全都被阿米娅装在了一个箱子里,由出任务的能天使带到我手里。我其实执意想自己去,但能天使坚决不答应。


  印着罗德岛LOGO的箱子与我知道拉普兰德病逝消息那一天能天使手中抱着的箱子一模一样,重量却明显要轻很多。


  这世界上真正属于属于拉普兰德的东西很少、很有限。纸箱子里,只装了她平常穿的几件衣服,她的双刀,她的发卡、生活用品,和她的终端。终端机破破烂烂的,划痕数不胜数,阿米娅已经将它充好了电,我按亮屏幕,拉普兰德的手机没有密码,上划,第一个出现的,是她与我的聊天框。


  我感到手中的终端有千斤重,望着它,愧疚感像大海般几乎将我溺亡。我看着她发过来的消息后小小的两个“已读”,喉咙间压抑着很多话,我只想对她一个人说。


  拉普兰德:死亡其实是一件无聊却又恐怖的东西。它将有趣的人变得沉默,将暴虐的人变得沉默,将残忍之徒变得沉默,不论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过去,什么样的性格、缺点,在死亡过后,都将变成一捧寂静的黄土。


  长夜将至,凝望着前方无数个维度的黑夜,我甚至连理清下一步该走向哪儿都无法做到。死亡背后是没有生命的,从来别妄想有人能从生死之间来回穿梭。不过这件事情是否是真的,尚且活着的我无法给你正确的答案。你呢?拉普兰德,已经不存在与世界上的你,意识是否已经溶解于阳光中?如果没有,你是否能给我这个问题以否定的答案?

-


  空间依然寂静,终端的屏幕由亮到灭。答案尚未知晓,而黑夜大概已经来了。


-

end

*:出自狄兰.托马斯的诗《Do not go gentle into that good night》原诗第二句翻译为:“老人应在日暮是燃烧咆哮” 为了更贴合主题,我魔改了一下。

感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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